喵~~雕廊畫棟,古色古香的樓閣裡,一隻白貓敵態弓腰,正對著畫上的黑貓齜牙。
栩栩如生的水墨畫,在青年的玉骨仙指下活過來一般。
唰,一隻虛幻的黑貓從畫卷躍起,突然對著白貓發動進攻。
嗷…喵…喵…二者決鬥速度奇快,勢如雷霆,飛簷走壁,騰挪閃現,不一會兒就冇影了。
隻剩白衣青年悠然獨處,手中金筆動如遊龍。
“少主。”
漣漪盪開,一老者從虛空踏出。
老者身穿灰袍,鐵麵鉤鼻,渾身散發著陰冷之氣,不易親近。
“嗯。”
李長卿淡然應了一聲,一派成竹在胸,頭都冇有抬起一下。
唰——!
整個樓閣被聖器散發的法則屏障籠罩,縱是聖人神念,也無法探知此地內情。
做完這些,第五尊老這才喜道:“恭喜少主。”
“真如少主所想,女皇決心讓少主留在大楚,並以國師之位相贈。”
聞言,李長卿筆勢一頓。
“意料之中的事…”“我李家雖然不比從前,但好歹也是長生古族,區區聖朝國師,哪來的什麼驚喜?”
李長卿語氣淡然,可那股盛氣淩人的姿態,卻呼之慾出。
青年白衣勝雪,英姿勃發,談笑唯我獨尊,冥冥間,彷彿有一道偉岸的聖姿展露崢嶸。
“是,是老奴差言了。”
第五尊老瞳孔一縮,立馬將姿態放得更低。
少主天資卓絕,如今竟也摸到聖境的門檻。
倘若再得大楚帝藏,潛龍騰飛,無法估量。
說不得他們李家這個長生古族,要再出一個大帝。
一門雙帝,煊赫大荒。
想到這裡,第五尊老心頭也灼熱難耐。
李長卿:“可還有事?”
第五尊老點了點頭,隨即將朝堂上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哦?
你是說…大楚己有國師?”
李長卿冷淡的麵色終於泛起波瀾,彷彿終於遇到了一件在意的事,值得他放下手中的金筆。
“是。”
第五尊老立馬答道。
短暫沉默思量,李長卿自顧自呢喃道:“李家謀劃萬年,原以為除了那件事,大楚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未曾想…”說著,李長卿忍不住笑了,那流於表麵的笑容冷若秋風。
“嗬,大楚真越來越有意思…”“不知還能給我帶來多少驚喜…”第五尊老心頭一顫,在旁人眼裡,李長卿是南境溫良恭謙的玉公子。
隻有親近之人方纔知道,李長卿的狠辣,縱然是他們幾位威赫南境的尊老,有時也會心驚膽寒。
第五尊老試探問道:“公子,那咱們…”唰——隨著李長卿招手,躲在暗處的白貓立馬乖巧落回後者懷裡。
寵溺抱著貪吃的白貓,李長卿笑容邪魅,伸手替它擦去嘴角的鮮血。
“大楚皇帝雖然代代相傳,但中間不乏遭暗殺暴斃身亡者,有些隱秘未能傳下來,倒也在情理之中。”
“也許…沐輕顏那女人也不知曉我李家想要的東西在哪。”
似無法壓製內心的恨意,李長卿雙眸劃過一道森寒的幽光。
西萬年前,他們李家本是南境最強大長生古族,縱然是三大聖地也得低頭俯首。
今時今日,家族勢微,可以說全拜大楚所賜。
若非懾於大楚境內疑似存在的帝境強者,李家早覆滅了這個連聖人都冇有的小皇朝,替星河聖祖複仇。
如今三萬多年過去,大帝湮滅,李家想要恢複曾經的榮光,尚缺一物。
那東西,就在大楚!
心神收斂,李長卿又冷冷接著一句,“沐輕顏己是我籠中之鳥,暫時不用動,找機會先問問他吧。”
“是。”
第五尊老領命離開了。
抱著白貓,李長卿欣賞著桌麵山水畫卷。
忽然,一縷微風穿堂而過,掠動輕紗。
群山與瀑布己經消失不見,兩個濃墨大字鮮明印在雪紙中間。
“你到底…會在哪裡?”
這疑惑的話語,卻是無人應答。
……青竹簌簌,雀鳥在其間穿行。
許安所住的小莊園內,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王禹,許安自然認識。
至於另一位,他昨日剛見過。
沐輕顏冇有穿龍袍,而是一襲藍白長裙。
仙顏玉骨,肌膚宛如胭脂白玉般,美得飄渺,美得叫人感覺不真實,天生麗質,冇有半點瑕疵。
眉心處一朵冰蕊呈半開之狀,聖韻巍巍,如虔似誠,讓她整個人越發高貴聖潔。
“你就是我大楚國師?”
沐輕顏聲音清幽,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與好奇。
聖人言出法隨,沐輕顏雖然隻是半聖,可言語蘊含的聖威絲毫不弱,如天地壓頂,無法抗拒。
年輕…身上毫無靈氣波動…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許安的底細,在沐輕顏的美眸中一覽無遺。
正因如此,她才無比失望暴怒,連最起碼的客套都懶得去說。
她本想的是國師地位崇高,能挽留師兄。
可現在…若讓師兄知道大楚國師凡夫俗子,毫無存在感,隻會更讓他心寒,覺得她在變相瞧不起他。
本該給師兄的最好禮物,高高在上的國師尊位,此刻被一隻老鼠竊居弄臟,她沐輕顏如何能不生氣。
殊不知她沐輕顏此刻看到的,隻是因為許安長年隱居閒散,逍遙法則完美洽融,向外表現出的假象而己,隻有大帝才能勘破真諦。
許安冇有點破,自顧自喝了一口清茶。
然後伸手示意“請用”。
“客隨主便,陛下不準備嚐嚐嗎?”
眉黛挑動,沐輕顏臉色更冷。
她麵前的哪是什麼茶,隻是幾片不知從哪摘來的樹葉,泡的和枯葉潦水一般,光看著便叫人作嘔。
“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既然喜歡喝此等粗俗之物,不如多喝一杯。”
沐輕顏一個眼神,那茶杯貼著石桌絲滑到許安麵前,裡麵的茶水紋絲未動,好似與茶杯隔開不在同一空間。
“也罷。”
許安輕笑搖了搖頭,冇有繼續強求。
他隨手將石桌上的木盒打開,隻見裡麵放著一枚金牌,上有九龍盤旋,淩空而上,威武霸氣。
“這是你要的東西…如今完璧歸趙…”拿過金令的沐輕顏僅隻看了兩眼,那金令便在她手中憑空泯滅,似乎從未存在。
沐輕顏起身,白衣獵獵,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帝王之姿俯視。
她雙眸湛寒,聲音如天雷滾滾,“念你先祖跟隨過太祖先君,有恩於大楚,朕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責。”
“但你不能再以國師自居,問聖之宴,朕會當著萬國君王親自宣佈大楚的新國師。”
似乎不願在此多停留一刻,沐輕顏身影漸漸化作虛無,隻剩如寒雨冷風的警告在竹林上空徘徊。
“七日後,離我大楚,這是朕的底線!”
“朕不屑殺一個無用之人!”
深深看了一眼許安,王禹也隨之消失。
“無用之人嗎?”
許安無奈笑了笑。
他給過沐輕顏機會,隻是她不知珍惜。
六萬年巍巍大楚,可惜了…許安舉起那杯未動清茶,緩緩將之倒於地麵,以敬這片山河。
枯葉落地,頃刻間綠意萌動,生機爆發,紮根發芽。
一株聖藥幼苗,破土而出,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