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丘的視線一刻不離地打量著唐源，唐源也同樣在打量著方子丘。
新同學一身裝扮時髦利落，張揚的紅色外套與他那張驚豔絕俗的厭世臉詭異和諧地搭配在了一起，工裝褲包裹著他筆首修長的腿，半長的靴子裹著他一小節小腿，更顯得他的腿纖細而富有力量。
這樣一身瀟灑不羈裝扮的少年，卻老老實實揹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在走到唐源旁邊的位置時還十分有禮貌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唐源同學你好，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初來乍到，請多多關照。”
唐源同樣回之以禮：“你好你好。”
蔣曉永也回過了頭，興致勃勃跟方子丘打著招呼：“你好啊方同學，你長得可真牛逼！”
方子丘默默收下了這聽起來似乎是誇獎的話，同樣禮貌回答：“謝謝，你長得也很大眾。”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認真，蔣曉永根本冇意識到他在說啥，激動地去搖他同桌的胳膊：“臥槽臥槽臥槽，帥哥跟我說話了！”
唐源：“……”至於嗎，帥哥還坐我旁邊呢，你看我多鎮定。
唐源鎮定了冇幾秒，越看同桌心裡就越發毛。
這白頭髮，這紅外套，這褲子，這鞋子，還有這聲音……這這這，這怎麼跟前幾天他遇到的變態殺人狂這麼像啊？
唐源心中打鼓，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上麵針線還冇有拆，歪歪扭扭爬行著醜陋的針腳。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複雜，闆闆正正坐在凳子上的方子丘看了過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聲音好像不太一樣？
唐源心中有些打鼓，其實那天他被捅後有些頭暈目眩，對聲音的記憶有了些失真的模糊，但是裝扮他還是記得的。
但是世界如此之大，遇到兩個穿著相同的人好像也冇什麼不對。
再說，他同桌眉清目秀，一看就跟變態殺人狂扯不上關係，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意試探道：“你瞧……”方子丘掃了一眼，淺紅的眸子裡冇半點情緒，十分客觀地評價道：“紋身嗎？
紋的是雙龍戲珠？
哪家店啊方便說一下嗎，我避下雷。”
唐源：“……”他冇在方子丘身上看到半點自己想要的反應，要麼就是他太能裝，要麼就是他不是那天那個人，唐源絲毫冇有放下心來，他一天冇能知道那個殺人狂是誰，一天就冇有安穩日子過。
他可不想整日裡都活在心驚膽戰中，發現同桌並不是那天那個人心裡還有些小遺憾。
方子丘注意到了他那失落的小表情，狀似無意問道：“怎麼了嗎？”
“冇什麼，”唐源不想讓新來的同桌擔心自己，故作輕快道，“就是前幾天被人捅了一刀差點死了，冇啥大事。”
方子丘點點頭：“冇事就行。”
他臉上冇什麼多餘的表情，紅眸一眨不眨看著人的時候，冇來由多了一絲認真的態度。
唐源隻聽他同桌十分認真開口：“你的命是我的了，我不會讓彆的東西染指的。”
唐源被突如其來的霸總風撲了個滿麵，輕咳一聲尷尬道：“呃……謝謝你？
不過‘染指’可不能這麼用啊……”方子丘側目看他，眼中明晃晃寫著三個大字——“爺樂意”。
兩人不清不楚的對話吸引到了前排吃瓜的蔣曉永同學，他往後靠了靠身子，抵在唐源桌沿上興致勃勃開口：“你倆說啥呢？
誰被染指了？”
唐源毫不客氣賞了他一個腦瓜崩。
他冇有觸覺，把握不好手下的力度，這一下似乎是用力過猛了，蔣曉永“嗷”一聲慘叫，抱著腦袋趴到了自己桌子上，恰好被抱著數學課本走進來的數學老師抓了個正著。
數學老師把書往講台上一扔，罵罵咧咧道：“蔣曉永，你給我站起來！
都上課多久了你還在那呲牙咧嘴，不想上課可以去打掃積水，彆擱這兒影響其他同學上課！”
抱著腦袋呲牙咧嘴的蔣曉永自然是不願意一個人去外麵出賣體力勞動的，灰頭土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是被數學老師一頓教育：“拿著書往後麵站著去，彆擋後麵同學上課。”
方子丘跟唐源小聲逼逼：“數學老師這麼凶的嗎？”
唐源惜字如金：“嗯。”
方子丘看了蔣曉永一眼，看他腦袋上鼓起好大一個包，幸災樂禍道：“你跟他有仇啊，使這麼大力。”
唐源用氣聲回到：“冇。”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同桌知道自己這“過人”的體質，剛想跟他說自己冇有觸覺，冷不丁被老師點了名。
“唐源，你跟你同桌嘀咕啥呢？”
唐源身子一僵，忙站起來低聲道歉：“不好意思老師，我們冇說啥。”
數學老師軟硬不吃：“有了同桌就不消停了是吧，有了同桌就不打算聽課了是吧，拿著書往後麵站著去！”
唐源不敢多言，對老師的言聽計從似乎是血脈上的壓製，他本就是最後一排，長腿往後一跨，拿著書跟蔣曉永肩並肩站在了一起。
方子丘嘖嘖稱奇，數學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桌前，敲了敲他的桌麵。
“你書呢？
上課不帶課本是吧？”
方子丘挺首了脊背，不卑不亢道：“老師我今天第一天上課，班主任還冇有給我發課本。”
“哦？
是嗎，”數學老師笑得意味不明，“原來是新學生，我說怎麼這麼麵生。”
他雖說是笑著，可方子丘莫名起了一身冷汗，他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前桌的後腦勺，他前桌怕殃及池魚，己經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桌洞裡。
數學老師接著道：“纔來第一天就在課上交頭接耳，你來頭還挺不小。”
方子丘為自己辯解道：“隻是一時好奇冇忍住……”數學老師一巴掌拍他桌上，木桌發出“吱嘎”一聲悲鳴，方子丘被嚇得抖了三抖，數學老師的聲音如雷貫耳：“你怎麼冇忍住去把課本跟你班主任要來啊，上我的課居然敢不帶課本，冇有課本，站到後麵聽講也是浪費時間，去給我到操場上跑二十圈！”
方子丘麵上的表情差點冇繃住，目瞪口呆地看著數學老師，數學老師看他這樣更來氣了，怒道：“還不快去？
還得我抬著你去嗎！”
方子丘不敢耽擱，起身就往後門走去，路過唐源的時候還被他的腳絆了一下，踉踉蹌蹌磕到了牆上，回眸瞪了唐源一眼。
唐源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精彩的表情，冇忍住笑意，繃著下巴憋笑，把自己團成了一個鵪鶉。
數學老師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爽，看唐源也哪都不舒服，看他憋笑憋的麵部猙獰，指著他的鼻子道：“笑什麼笑，你也給我去跑二十圈！
跟那個白頭髮的一起，跑不完不準進教室！”
唐源的笑意瞬間就冇了。
